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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洪菊
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作者是黑龙江女作家迟子建老师。文章讲述的是居住在我国北方大兴安岭原始森林里的鄂温克族人民跨越百年的抗争故事。
书里写了很多人物,他们陆陆续续出场,又以各种方式陆陆续续地离开。其中,人物命运最让我痛心惋惜的是马依堪。
她是一个美丽出挑、光彩照人的姑娘,她能歌善舞,曾让所有见识过她歌舞的人惊艳赞叹,她本来是要被推荐去文工团的,可她父亲不允许;她善解人意,小学男教师高平路多次翻山越岭前来求婚,她本来是拥有幸福未来的,可她父亲不允许。
这个可怜的姑娘几乎一生都没走出过大山,三十岁了还没嫁人,后来未婚生下一个男孩,她给孩子断奶后自己跳崖死了。
如果你没读过这本书,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会咒骂这个父亲。准确说是养父。马依堪是拉吉米从马厩里捡回的汉族弃婴。
读到这里也许你会说,怪不得呢,原来不是亲爹啊!这不是亲爹后爹的问题。
拉吉米也是个身世可怜的人,他幼时家族遭遇变故,只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只得来到陌生的部落跟着哥哥的遗孀他从未谋面的嫂嫂生活。他变得内向寡言,极度缺乏安全感。后来在战乱中,他又意外受伤失去生育能力,性格就更加自卑敏感。
拉吉米一生未娶。也许老天可怜他,让他偏巧捡到了马伊堪,一个粉嫩水灵的小女婴。
这对可怜的父女,本应该人生相互成就的。
马依堪是拉吉米暗淡生命里的一束光,是他的眼,他的命。他把女儿当宝贝一样呵护着,也当宝贝一样珍藏着。
他怕马依堪被亲生父母抢走,一有陌生人出现,就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更不让孩子接触山外广阔的世界,所以漂亮聪慧的马依堪几乎没有什么文化;他不想马依堪早早嫁人,就总以姑娘年龄小为借口,一次次拒绝所有提亲的人,致使马依堪错过了幸福蹉跎了年龄。
马依堪并不是个没有主见的姑娘,但她背负着弃婴的身份,被养父的眼泪一次次绑架了。
最后,她只得把她的命还给养父,并刻意给他留下了一个外孙。
马伊堪的悲剧让我们唏嘘感叹后,再次认真审视当下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
父母是子女生命的起点,子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父母子女之间首先是与生俱来的血脉亲情,即便没有血缘,也会在养育的过程中建立起胜似血缘的深厚感情。
父母子女之间的爱是双向的。尤其是父母对子女,爱得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必要时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在这个功利的现实中,作为当下的父母,有时候我们泛滥的爱,其实并不是我们自以为的那么伟大,那么无私。
网上有个段子,说,当下的孩子最讨厌的父母,是自己没本事不会飞,或嫌累不愿飞,就在窝里下了一个蛋,天天逼着下一代使劲飞的。
我们这一代父母,大都过过苦日子,所以我们不想自己的孩子再吃苦,就竭尽所能地把最好的物质给到孩子。
我们这一代父母也都年少轻狂过,但曾经的梦想也大部分都破碎在现实里,所以,我们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到孩子身上。
爱之深责之切。当我们因孩子不够优秀歇斯底里地训斥打骂的时候,当我们自以为是地对孩子的考学、择业、婚姻等人生大事横加干涉的时候,我们都忘了,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喜乐、想法和未来。
父母过多地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孩子身上,本质上是一场生命的掠夺,因为即便是弯路,也是孩子必须体验的人生。
关于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和意义,我听过一个最好的诠释,说,子女应感恩父母,因为父母给予了孩子生命和养育;父母更应感恩子女,因为孩子的到来让我们的人生更加幸福圆满。
作家龙应台在《亲爱的安德烈》中写道:父母和子女,不过是一场渐行渐远的修行。
《额尔古纳河右岸》中,马伊堪的死最终也没能让拉吉米醒悟,他又把自己的生命拴在了外孙身上。但故事外的我们应该明白,最好的爱是放手,是成全,是尊重。